从一例神经炎治疗案例谈运用中药的西医思维

2020-2-17 来源: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:

浦某某,女性,66岁。年3月11日初诊

患者年9月腰部带状疱疹,经过各种治疗3~4月愈,后右脚趾尖开始麻木,麻木逐渐加重并面积扩大,半年后影响到左脚,年10月整个腰以下麻木,坐立不安,影响行动。年10月5医院肌电图示:多发性周围神经损害,下肢部分运动和感觉神经轴索损害为主,右下肢为主。诊断为:轴索损伤性神经炎。年2月12日免疫检查NK细胞增高。年2月起用强的松6粒每日,无效,就诊时已减撤至4粒每日。医院建议患者用硫唑嘌呤,患者拒用。医院多位神经科专家表示此病无法治疗。患者求助于中医。

年初,在某民营中医门诊部就诊于一位高龄老中医处,处方为黄芪桂枝五物汤+四妙散+活络效灵丹+虫类活血药物。前后3月,无效。

刻下:双下肢蚁走感,到胯部,并有继续向上肢发展趋势,坐立不安,无明显怕冷,无腰酸,无神疲。胃纳可,大便1~2次每日。睡眠差,服安眠药物,无焦虑烦躁。

舌红,苔黄腻,无口苦无口臭,右脉有力,稍滑,小数。左脉寸稍弱。

处方:丹参90、乌药30、桂枝9、川牛膝15、怀牛膝15、全蝎9、蜈蚣2、水蛭9、白芍45、威灵仙30、独活12、鸡血藤30、山茱萸30、苍术30、泽泻20。7付(颗粒剂)

二诊患者诉药后第三天即感觉麻木好转,后用本方加减,1月左右麻木退至足踝以下,嘱患者逐步减撤激素,但每减半粒激素症状即有反复,最严重时麻木至大腿,用中药数周后麻木又退至足踝以下,如此调整处方至年8月中旬,激素彻底停用,麻木降至足底,但发现有轻度肝损,转氨酶90。嘱患者中药间隔服用,并减量,每日服用枸杞保肝治疗。至今观察2月,神经炎症状无反复,病情基本治愈。

按语:

我治疗的第一例麻木患者是在我读大二期间,为格林巴利综合症患者瘫痪好转后出现的下肢神经麻木,这是我学中医后的第一个治疗成功病例,因我考虑麻木为严重血瘀所致,方用桂附地黄+血府逐瘀+水蛭,也是患者一周后麻木明显减轻。人生第一次用水蛭出奇制胜,让我对此药印象深刻。而全蝎治疗各种神经性疾病效果卓著也是我自己的体会,包括面神经麻痹、三叉神经痛,臂丛神经炎等等全身各处神经损伤引起的麻木疼痛,全蝎都是一味非常好的药。蜈蚣运用较少,但本患者病情严重且逐渐加重,故三个虫类药同时使用,为本方核心。阴虚则肝风内动,故养肝活血祛风,为本方基本思路,丹参、桂枝、川怀牛膝、白芍、鸡血藤、山茱萸,皆为此设。苍术、泽泻为苔黄腻所设,丹参、乌药、白芍,为缓解心神不安的经验。

这张方子的配方思路也是我经常用的,就是直接根据患者脏腑气血虚实,脱离一切古方,用自己对药性的理解,直接配方,模块化用药。

西医对于整个神经炎的治疗,基本是无能为力的,激素和免疫抑制剂取效少、减撤困难、不良反应大,本案例的激素应用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

这里主要要讲中医治疗,那位老先生的方子,其实是训练有素的,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味也是很多顶级中医治疗神经炎的杀手锏,但为何本案例无效?因为我特别注意到本患者无虚、无寒,NK细胞高!所以该患者有免疫亢进的嫌疑,西药用激素和化疗药物也是抑制免疫治疗神经炎,而免疫亢进和神经炎和麻木的症状之间的关系,显然不是因果关系,只是有影响的关系。所以,抑制免疫未必能治,但在中药中忽视了免疫因素或许治疗就不会成功。这就是我跟师沈丕安教授3年后的最大收获。

该老中医的处方中,黄芪的量从30加到60再加到,而我判断他的处方无效的原因,也就是这味黄芪用坏了。一颗老鼠屎,坏了一锅粥!在剔除补气药物后,照样活血养血祛风通络,处方疗效就得到了迅速体现。这就是在临床中药处方中圆融西医药理研究和用药思路加减药物,提高疗效的具体实践。该患者今年7月出现了汗多燥热等症状,结合暑湿天气,我还在处方中加入白虎汤,在减撤激素过程中麻木反复和暑湿症状均迅速得到控制。要是墨守成规的一味黄芪桂枝五物汤补气活血,很难想象她的疾病会康复。

最后谈一下肝损。这位患者的肝损我是没有想到的,虽然问题不严重,肯定可以通过中药保肝治疗彻底缓解,但总要分析原因。整个处方让我感觉有问题的应该是虫类药,蜈蚣排第一,全蝎排第二。因为其他药物我经常使用,好多年了,没出过问题,全蝎有偶尔皮肤过敏和诱发咳嗽等情况,但蜈蚣只用过不到5次吧,缺乏长期足够病例观察,所以肝损有可能是这些药物引起。当然这些小状况比起西药副反应安全太多了。

因为我最近正在做“五味子中医学堂”,这个案例的成功治疗其实引发了我很多思考。未来中医怎么培养?未来中医是不是要学西医?怎么学?学到什么地步?回顾我的中医成长经历,医院学的,学中医是跟师学的,中医的成长是在德国和中国体制外,在中医药大学其实什么都没学到。如何培养中医,没有答案,需要我们自己摸索、创新、突破,好在否定亦是一种前进,至少知道什么样的路我们不能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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